天长无隔

若说结局能改编,我为你绝笔阑珊

【未授翻无差】What You Had, What You Lost/拥有的与失去的(中)

双冬兵AU 史蒂夫中心

史蒂夫被九头蛇发现后成为了新的资产,冬兵是他的合作搭档、后来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,他珍爱着两人相处的宝贵瞬间,在频繁发作的健忘症中渴望能记住他的名字,渴望记住他的一切。

他甚至觉得自己认识了他很久很久。

(上)

(中)

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笑过,无论是身处基地,还是在执行任务,他都极尽所能地专注于尚未取得的成功。最后的结果似乎对他和任务都大有裨益。上次失败的细节很多他都记不清了,但留在记忆深处的疼痛仍旧鲜亮如初,那望向他的冰冷眼神仍旧令他遍体生寒。他决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。

 

现在工作的不仅是詹姆斯一人。他们的分工明确,有着无言的默契与和谐的步调。詹姆斯不和他说话的事如今也不再令他深感困扰,因为他亦无需开口。他们可以在完全的沉默的状态中配合默契,只需一瞥便能知道对方出的问题。史蒂文再也没有从枪口中推开过什么人(不像他之前做过的类似事)。之后他自己也毫无防备地被中弹了。

 

第一次在任务中被击中时,他要等到回到基地后,才能意识到自己在流血。这是个本地任务,离西伯利亚的某个基地不算太远。对于他在如此敏感的部位中弹后仍能步行这么多英里的事,医生们感到非常震撼。枪伤在他的大腿内侧留下了一道细小的疤痕,史蒂文一点都不在意它。实际上从上次洗脑之后他便鲜有在意的事物,一个疤痕根本算不了什么。

 

第二次被击中时,他不得不让詹姆斯为他取出子弹。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臂,还好枪口很干净、位置也不深。他安静地忍受着别人的照顾,彼此之间没有交流。从那个失败的遥远任务以后,交流一直是他们合作中缺失的一个环节。僵滞的沉寂不会困扰史蒂文,但他还是给了詹姆斯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,眼神的接受者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额外馈赠。

 

第三次时,史蒂文已经有好几周没有被洗过脑了,他记得上次中弹时的情景。所以即使这次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肩、击碎了他的骨骼,他也仍然认为自己可以像之前那样忍耐下去。

 

后来他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。那是在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,他不得不接受詹姆斯的照顾。

 

史蒂文尽其所能地压抑着声音,遏制着倾诉内心的欲望。但这次趋使舌尖滚动的是密密麻麻翻涌着的疼痛,他在这场对决中败下阵来。

 

“你怎么从来都没挨过枪子呢?”他用颤抖的声音询问詹姆斯,后者正谨慎地把衣服碎片从伤口中夹出。史蒂文试图用笑声掩盖脱口而出的啜泣。但他的笑声是那样的虚弱无力。

 

詹姆斯没有回应。史蒂文叹了一口气。咸腥的汗水从太阳穴上滚落,他抬起一只手擦了擦脸,另一只不住地捻弄着裤子的布料、指节用力到泛白、以此尽力控制着不断颤动的身体。他现在感到很陌生,像是一把烈火顺着伤口缓缓地烧灼着他的脊椎。他渴望知道这种感觉为何,渴望解开这个秘密。但他从未体会过类似的感受,就算绞尽脑汁也得不到一知半解。他的脑子里留不下什么长久的东西。他简直要发疯了。

 

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。他怎么知道发疯是什么呢?

 

“我敢打赌,你一定没被击中过。我都已经有两次经历了。”史蒂文咯咯地笑着,笑声虚弱且空洞。这是第一次,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。但他发自内心地希望詹姆斯能对他笑笑,要是能多分给他一个眼神就更好了。可那人对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 

现在令他骄傲的不仅仅是麻木的烧灼感,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。上次任务失败时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历历在目,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受到什么处罚,又热又咸的液体与汗水混在了一起,顺着脸颊齐齐躺了下来。詹姆斯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他的脸颊上,随后便转过头如常地注视着他受伤的肩膀。史蒂文合上了双眼,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叹息。

 

“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?我知道这不被允许,但……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大脑在自言自语,我真的需要听到一个声音。拜托。”

 

史蒂文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这小小的请求说出了口。但詹姆斯的眼睛里惊讶如此明显,以至于原本半信半疑的金发男人不得不相信自己方才做了什么,那些话再也不是他脑中的低语,他把它们告诉了那个人。那个人一动不动地回望着他,两人久久地对视。他的手一直滞留在史蒂文的伤口处,许久后,才眼睑才轻轻颤抖,也许这是个不明显的示意。但史蒂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。

 

“事实上,你中过三枪。”詹姆斯平静地说,史蒂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三次?”

“你也许不……记得第一次了。”詹姆斯耸了耸肩,继续清理着他的伤口。史蒂文困惑不解地皱着眉,设法回忆起他已经遗忘的片段。詹姆斯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。毕竟,史蒂文中过几枪的事情与他无关,不是吗?

“一定是因为我的健忘症。医生们一直告诉我,出现记忆空白的事很正常。”

 

詹姆斯脸色未变,手中杀菌剂却在微微颤抖。他把一些液体倒在棉垫上,看了史蒂文一眼。

“这会很疼。”他低声说。

史蒂文的确很愿意说:这没事,他能应付得了。但詹姆斯没等他回答便开始清洗伤口。尖叫狂啸地撞击声带,他不得不咬紧牙关阻止它们冲出喉口,险些为此咬断了舌头。他的身体绷得像弓一样紧,唯一的意识便是紧紧攥住那条近在咫尺的金属左臂。蜷曲的金属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赋予了他一份非同寻常的力量,不过分温暖也不过分冰凉。他只想给予史蒂文平静。史蒂文深深地喘息着,闭上了双眼,肺部压抑得濒临崩溃。

 

“在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,我的胃被击中了。”詹姆斯漫不经心地说。这句话立刻便转移了史蒂文的注意力,吸引了他好奇的目光。但詹姆斯没有看向他,仍然用一只沉稳的手为他清洗伤口,“我不记得发生的过程,但是伤疤留了下来。很明显,我只是勉强回到基地,差点就失血过多。”

史蒂文差点就被詹姆斯的说辞逗笑了,但他知道得要比那些更多。在詹姆斯为他清洗伤口的时候,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,沉溺在他脸上的每个细微神情之中,为那双全神贯注凝视伤口的灰蓝眼睛深深着迷。

 

“你的手臂是在哪次任务中失去的?”

 

金发男人希望他的询问听起来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犀利,但恰恰相反,最后的效果似乎更糟。詹姆斯的手僵住了,脸上有种无法言喻的表情,仿佛独自看到了什么似的。在这怪异反映持续了几秒后,史蒂文确定自己应该为此道歉。但是深发男人最后眨了眨眼睛,哆哆嗦嗦地吸了一口气,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史蒂文的伤口上。

 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

史蒂文知道他一定伤害了那个人的感情,因为那只金属手臂的重量在他的肩膀处消失了,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空虚,一阵他如此熟悉却无法喜爱的空虚。詹姆斯开始缝合伤口,灼烧的痛感终于有所减弱。史蒂文茫然地盯着前方,希望自己能想起刚才詹姆斯所说的经历。他很清楚这徒劳无功。医生告诉过他不要勉强回忆,因为真正的记忆是能够自己回来的。

 

詹姆斯结束一切时,史蒂文已经精疲力竭,他又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。詹姆斯一定也注意到了,因为他让史蒂文躺下睡觉。

 

“今晚该轮到我了。”史蒂文说,从坐着的桌子上站起,肩膀上的绷带看上去很牢固,支撑受伤肩膀的效果还不错。他正打算感谢詹姆斯的帮助时,对方突然插嘴道。

“你今天中弹了。如果你不想再麻烦人的话,那就赶快去睡觉。”

“但你昨天没睡啊。”史蒂文摇了摇头,惊讶地看到詹姆斯脸上的情感流露,尽管那是种颇为烦恼的表情。

 

“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个讨厌鬼呢,罗杰斯?”

 

最后一句话像一个子弹一样落在他们中间,他们好久都喘不过气来,只知道瞪大了双眼盯着对方。它怎么能听上去这么熟悉呢?为什么听到这话的史蒂文的心脏会疯狂地搏动呢?这不过是个意外和误会。

可是詹姆斯的神情分明不是这样讲的。它一定有着某种含义,只是他们不知道它的具体所指罢了。

 

“去睡觉吧。”两人的面面相觑终结于詹姆斯的一句话,说完他便向窗户走去,拉了把椅子坐在那里。当史蒂文看着他背对的身影时,他知道他们的谈话结束了,今夜他再也不会听到詹姆斯的声音。

 

第二天早晨醒来时,他的眼睛因脱水而干涩不已。詹姆斯在一旁忙碌地收拾装备,虽然他没有开口,但史蒂夫知道他们该离去了。

 

回到基地后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那次谈话。但他在睡觉前偷偷希望自己醒来后还能记得它。第二天早晨记忆依然好好地留在那里,他望着天花板开心地笑了。

 

 

*

 

詹姆斯也是。

 

从史蒂文中枪到詹姆斯不可思议的遗忘所有的这段时间,他们一起执行了两个任务,有着更多的交谈,分享着彼此不多的记忆。詹姆斯开始称呼金发男人为史蒂夫。这很好,他又有了一个新称呼,带给他陌生的熟悉感,以至于他决定今后便用它来称呼自己。他相信这会对他失去的记忆有帮助。

 

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,他们没有姓氏。尽管在任务的时候互称姓氏要更好一些。他们甚至还讲过一两回笑话,史蒂夫愿意用破云而出的旭日来形容詹姆斯展露的微笑。他见过的次数不多,但他把有关它的每个片段都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。上帝啊,他的笑容甚至能令史蒂夫神志清明。不只是因为它真的很美、美得远超想象,还因为它唤醒了潜藏他内心的回忆。

 

他在梦靥中又见到了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,这次他没有在火车上。

 

与这些回忆同时回到他身体中的,是更纯粹的安全感。詹姆斯是他的分享对象,除了他史蒂夫又能找谁去讲述呢?詹姆斯在认真倾听的时候,有时会茫然地望向虚空,有时会露出愉悦的笑容。任务不再漫长而无聊。史蒂夫的狙击越来越出色,任务的完成变得更有效率。在回到基地之前,他们为自己赢得了几个小时的奖励。没有特地去做什么,他们只是坐在房间里,谈天说地,聊一些在基地里从来不会谈论的事情。

 

史蒂夫会大胆地说他们正在培养一段友谊。詹姆斯不仅是他的搭档,也是他唯一的朋友。这对他意义重大。

 

可是后来詹姆斯忘了他。一切都结束了。

 

在他们开始为下次的任务做准备时,史蒂夫几乎无法维持一贯漠然的表情、坐立不安的四肢紧张地期待着。这是个在法国长期卧底的任务,他们得搭火车去往目的地,用两周的时间消灭目标,最后再回到苏联。这很简单。等待多久都值得。任务应该不会耗费太久。即使出了差错,安全屋也在鲁昂。史蒂夫假装在为任务思索,实际上他的思绪已经彻底偏离预定的轨道,如果能和詹姆斯在一个地方随意欢笑就好了,他这么想到,走出房间时欢快迈动的腿几乎走不成路。

 

他们需要在不同的房间准备,接受需要的情报,临走前再去见山羊胡一面,那人永远在同一个房间里等待他们。这都是常规的流程,但这次史蒂夫来到房间时却没能见到他期待的身影。山羊胡男人对他微微一笑,交叉的双手放在膝盖上。史蒂夫试图藏起他的疑惑,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地面。

 

“你准备好了吗,史蒂文。”那人突然问道,史蒂夫抬起头来,脸上也许掠过了过多的情绪,这是他所不希望的,于是他掩饰地点点头。他的长官也向他致意,“非常好,詹姆斯还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,我们需要确保他能够专注地完成任务。”

 

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举动,但当史蒂夫终于见到詹姆斯的时候,他知道答案与善意完全无关。虽然他能忆起的片段不多而且极为简短,但他记得他第一次在这个房间见到詹姆斯的事。那还是在他们第一次任务之前。

 

詹姆斯的样子和那时如出一辙,史蒂夫知道这不意味着什么好事。

 

他们在监视下登上了火车。一旦火车驶离车站,向着巴黎的方向前进,史蒂夫便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沉默。他抛下那副服从的伪装,前倾着身子仔细端详詹姆斯的脸。

 

“你怎么了?”即使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,他也仍然不敢大声说话。詹姆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,丝毫没有理会史蒂夫。金发男人感到胸口被一些不舒服的肿块塞得满满的。“詹姆斯。”

深发男人终于有反应了,面无表情地移动着眼球,灰色的瞳孔中甚至压抑着愤怒。史蒂夫惊讶地回到他的位置,下颌微微张合。

 

“你在做什么?”詹姆斯冷漠地说,粗哑的声音让史蒂夫浑身颤抖,它听起来像是尖叫。

“我在和你说话,”史蒂夫望着詹姆斯,坦率地回答。詹姆斯的眼睛愈发深沉。“你不记得我了,是吗?”

 

冰凉的金属手指攥住他的咽喉,对此他一点都不意外。詹姆斯的脸离他那么近,他们只有几英寸的距离,狭小的空间令他们的火热的呼吸胶着在一起。史蒂夫闭上了眼睛,他知道挣扎得再剧烈也不能争取到空气的涌入,它只是白白浪费气力而已。

 

“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,但是我建议你别把我们的事搞砸,不然我一定在你睡觉的时候杀了你。听清楚了吗?”

詹姆斯不等史蒂夫回答便回到了原处,继续盯着窗外。史蒂夫平复着呼吸,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。他张开嘴想说什么,最后只能无力地合上。

 

该死的健忘症,他自言自语道,也开始向窗外望去。

 

*

 

为了监视一对夫妻,他们在一辆车里待了五个小时。后来詹姆斯终于决定回到旅馆。史蒂夫觉得身体酸痛。他现在整天说的话不超过两个字,嘴里像塞了一块棉花似的麻木无味,他关上了身后的浴室门。

 

他希望热水澡能洗去他的困惑和忧虑,但是他显然失败了,晦暗的心境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。他关掉水龙头、换上了柔软的睡衣,然后走出了浴室。他期待能见到詹姆斯站在窗边的景象,他会想就像他们刚来时那样望向窗外。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史蒂夫不喜欢这样的他。

 

詹姆斯坐在床沿,脸埋进手掌中,手肘拄在膝盖上,身子一动不动。他背对着史蒂夫,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。

金发男人想说些什么,打破过去一周逼他(在他看来,受害的还有詹姆斯)发疯的沉默。但是他没有,詹姆斯替他做了这一切。

 

“真他妈的疼,史蒂夫。”他喃喃出声,低沉的声音打着颤。史蒂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丧失了一切行动的能力,只是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詹姆斯,滚烫的视线恨不得在他脖子上烧出一个洞,“太疼了,我真想死。他们杀了我就好了。”

 

金发男人站在远处,担心得忘记了呼吸。但是他的肺在为了生存在努力叫嚣,让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听到呼吸声的詹姆斯动了动,抬起了头。这时史蒂夫才看清他现在的样子:一双眼睛涨得通红,脸庞因过度的痛苦而扭曲。有什么在揉搓撕绞着史蒂夫的内脏,他重重地吞咽着。

 

“他们夺去了所有,史蒂夫。什么都没有留下。”

 

如果要在他们中间找一个看上去更坚强的人,史蒂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詹姆斯。詹姆斯总是在战斗,任务也一直都是他负责的。史蒂夫无条件信任着他,没有怀疑过他哪怕一秒。但是现在,那个永恒与力量的化身,那个史蒂夫唯一无法遗忘的生命,他正在分崩离析。史蒂夫该怎么去修补他的裂痕呢?如果连他自己都支离破碎,那么他该怎么去修补另一个人的灵魂呢?

 

在詹姆斯口中溢出一声啜泣的时候,史蒂夫终于向他走去。他缓缓地接近着那个人,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的床上。在那儿他发现了詹姆斯的金属手指紧握成拳,安然地放在他的大腿上。史蒂夫犹豫了片刻,然后决定握住他,金属的薄薄凉意缠绕着他的皮肤。詹姆斯在意识到触碰之后(史蒂夫不确定他的感知与自己是否相同),他的金属手指不自觉地放松,手掌也贴紧了他的,他们的手指缠在了一起。史蒂夫目睹了它们的靠近,他的心脏激荡得仿佛下一秒便能跳出喉口。这看上去是最适合的位置,它们似乎本应如此。史蒂夫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。

 

“他们也夺走了我的。”他低语着,手指温柔地爱抚着金属指节,那人轻轻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。“它们一定很危险。”

詹姆斯没有回答,他只是更紧地攥住了史蒂夫的手。金发男子露出了微笑,他深深地注视着交缠在一起的双手,试图把这画面在脑中烙刻出恒久的痕迹。

 

“我们在用英语交流。”史蒂夫继续用同样的语言说道。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事了,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,蔚蓝的双眼微微眯起。“当有你身边的时候,我总感觉自己是那么瘦小。我想我们认识的时间要追溯到很久之前,也许那时我还是个孩子。这样便多少能解释这种奇怪的想法了,你说呢?”

 

詹姆斯在史蒂夫没有发现的时候安静地靠在他的肩上睡熟了,看到这一幕的金发男人笑得一脸温柔。他垂落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,显得浓密而纤长,而他那张沐浴在金色光线中脸庞是那么年轻。尽管他曾在上一次任务中声称感受到了自己的老迈,但在史蒂夫的眼中,他始终代表着年轻和美好、像胜景般吸引着他的目光。詹姆斯肯定希望史蒂夫能喊醒自己,史蒂夫很清楚他的想法,但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毫不讲理。他把睡熟的人放在床上,动作比一位母亲将她们的宝贝放在婴儿床上更加温柔。他不想松开和那人紧紧相握的手,于是便索性枕在他一旁的枕头上,清醒地守卫着他们。

 

如果詹姆斯把脸靠在他的大腿上。史蒂夫不会告诉任何人。

 

 

*

*

 

为了避免陷入麻烦,他们决定在回去之后维持着往日的平静。最后一次见面时,史蒂夫给了他一个微笑。这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。詹姆斯的目光锁住了他,甚至当史蒂夫远远离开后,仍停留在原处。

 

当他们再见面时,已经是2014年了。

 

 

 

*

 

史蒂夫在解冻前后都被洗过脑,程序也被人重新设定过。毕竟,自五十年代以来,日新月异、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。虽然他对冷战、麦当娜、HIV有了全面的了解,但他对眼下走出的房间却毫无印象。他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。有什么被他遗忘了。

 

他见到了一个黄色头发、穿着灰色西服的戴眼镜男人。但他仍然觉得这什么不对劲。也许站在他眼前的应该是一个留着胡子的人,就像是山羊胡子的那种。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一旁,这令他很熟悉,但他们的面孔却好像不太一样。

 

“你知道你的名字吗?”那人问道,史蒂夫盯着他,然后说出了唯一正确的答案。

 

“名字无关紧要。”

 

那人紧皱眉头,但史蒂夫已经不再关注着他。漫天盖地的空洞向他袭来,他意识到自己的垂垂老矣。有什么错了,错得离谱。他非常,非常的寒冷。

 

“名字很重要。尤其是你的。”他双手插进口袋里,慢慢地走近了史蒂夫,“你的名字是史蒂文,史蒂文·罗杰斯。你曾为苏联工作,但现在,你的唯一效忠对象是九头蛇。”

 

罗杰斯。苏联。听起来很熟悉,但丝毫无法吸引史蒂夫的注意力。那人沮丧地叹了一口气,对站在一旁的男人挥了挥手。然后,那人离开了,史蒂夫身后的门随之开启,有人走了进来。史蒂夫没有特意去看他。即使那人就站在他的身边,他也没有多做留意。他对那人的不多印象便是眼角不经意扫过的黑色衣服、深色头发和白色皮肤。

 

很多事都被他遗忘了,这让他很烦恼。深重的困扰让他无法去在意任何事。

 

“从现在起,你们就是合作伙伴。你们过去一同工作过。我希望现在能够一切顺利。第一个任务就在今晚。”

听到“任务”这个词,史蒂夫下意识地慢慢抬头,他眨了眨眼,感受到了旁边人的注视,但他没有理会,他的全部注意都在那个黄发男人身上。他在等待,仿佛在期待那人能告诉他所遗忘的一切。

 

他的遗忘太深。失去的记忆似乎遥不可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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